首頁>人物·生活>高端訪談高端訪談
章開沅:“敢為人先”
衛(wèi) 星
抗戰(zhàn)結束后,章開沅退伍了。按照《志愿從軍學生學業(yè)優(yōu)待辦法》,入伍前達到高中畢業(yè)水平的青年軍,退伍后可以免試上大學,學校由自己選擇。
于是,章開沅選擇了金陵大學的農業(yè)經(jīng)濟系。筆者曾經(jīng)問他:“您不是懷抱文學夢嗎?為什么沒有選擇文學院?”
章開沅笑道:“我那時候心高氣浮,并不覺得文學創(chuàng)作需要專門學習,總認為在業(yè)余創(chuàng)作就行了。”他還說,魯迅曾告誡他的兒子:“不要做空頭文學家?!?/p>
入學之后有一個摸底考試,以最終確定就讀專業(yè)。結果,章開沅未能如愿進入農經(jīng)系,而被分到了歷史系。后來聽說,歷史系看中他是因為其語文成績比較好。
就這樣,多少有些偶然,章開沅跟歷史學連在了一起。
畢竟,文史不分家。在認真學習歷史學的同時,章開沅繼續(xù)做著自己的文學夢。他曾一度癡迷印第安文學,而這一興趣,得到了極為開明的貝德士老師的支持,并想辦法幫他辦理美國新聞處和英國文化委員會的借書證。
章開沅對印第安文學的迷戀很快激起了層層漣漪。入學后不久,他就加入了一個進步學生社團——爝火團契。社團辦了一份墻報,名曰“天南星”,章開沅是主要撰稿人。
團契負責人給章開沅取了一個很好的筆名:文封湘——文對章,封對開,湘對沅。他一直記得,當時自己在墻報上發(fā)表的文章中,有兩篇影響比較大。一篇是時評,《漫話金圓券》;一篇是詩歌,《火車拋錨》。
《火車拋錨》是一首很長的政治諷刺詩,格律模仿自一首古老的印第安歌謠《大白翅》。這首詩歌帖出去之后很受歡迎,甚至流傳到校外,有音樂系的同學準備為它譜曲。
由于形勢越來越緊張,章開沅大學未畢業(yè)就離開了南京,投奔到了解放區(qū)。到達許昌之后,聽說中原大學正在招生,而校長是著名歷史學家范文瀾。于是,他進入中原大學繼續(xù)深造。
初建階段的中原大學,尚未按照正規(guī)大學一樣分院系,帶有培訓性質。結業(yè)之后,很多人奔赴前線,投身解放戰(zhàn)爭之中。章開沅也躍躍欲試,一心想上戰(zhàn)場。他盤算著,自己有過青年軍的經(jīng)歷,接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因此上戰(zhàn)場是有優(yōu)勢的。即使不沖鋒陷陣,起碼也能做一個雷馬克式的戰(zhàn)地記者,騎馬挎槍,穿梭于槍林彈雨之中,撰寫出高水平的戰(zhàn)場報告。
但是受訓期間,章開沅辦過一期引起全校重視的好墻報,校領導看中了他的理論水平。為配合將來辦好新型大學,他在結業(yè)后被安排留校工作,分到了政治研究室。
武漢解放之后,隨中原大學南下武漢,章開沅被安排在中原大學教育學院工作。其后,教育學院與華中大學合并,改建成華中師范學院。
章開沅便在這所學校工作了一輩子。
參加工作之初,章開沅結合教學,開展了一些研究,很快嶄露頭角。直到20世紀50年代,他才開始發(fā)愿研究辛亥革命。其機緣,可以說也有些偶然。
1954年秋,民主德國歷史學者貝喜發(fā)博士專程到武漢調查研究辛亥革命,章開沅被指派參與接待工作。此事對他觸動很大,一個外國人不遠萬里到武漢來研究辛亥革命,而常年住在武漢的中國學者卻不大關心,實在有點難以言說。
于是,章開沅決心研究辛亥革命。
1958年“大躍進”開始后,各行各業(yè)競放“衛(wèi)星”。章開沅說:“要放,我就放一個大的?!彼谖錆h召開紀念辛亥革命五十周年學術討論會。
這顆“衛(wèi)星”是這樣“上天”的:先找歷史系領導談;系領導認可后,向學校領導匯報;學校領導認為不錯,馬上向湖北省委宣傳部匯報(當時高校由省委宣傳部管);湖北省委宣傳部覺得不錯,責成湖北省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負責此事。
經(jīng)過緊張籌備,紀念辛亥革命五十周年學術討論會隆重召開了。新中國成立之初,學術界的交流比較少,不要說跨地區(qū)的,就是跨校的交流都不多。因此,在“自然災害”異常嚴重的1961年,能在武漢召開一次全國性的學術研討會,實乃空前之舉。
這是第一場以歷史事件為主題的全國性學術討論會。老革命家吳玉章在開幕式上發(fā)表講話,一開頭就強調:“利用歷史事件或歷史人物的周年紀念來進行學術活動,是推進學術研究的一個很好的方法?!?/p>
這顆“衛(wèi)星”在中國學術史上具有重大意義,在章開沅的學術生涯中更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他提交給會議的論文《從辛亥革命看民族資產階級的性格》被《新華文摘》全文刊登;會上學者們對張謇的熱烈討論,使他決心投身于對這一歷史人物的研究;而吳玉章希望將來有辛亥革命的大著作問世的想法,也在他心里埋下了種子。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章開沅 辛亥革命史 國際教會大學史 社科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