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核桃沒現(xiàn)在這么大，但是比現(xiàn)在的沉；那時沒有人把紅縞瑪瑙叫“戰(zhàn)國紅”；那時小金剛只有一個名字就叫“小金剛”；那時看不見千眼、滴血蓮 花、崖柏等玩意兒；那時原礦松石正在博弈是否按克賣，高藍的概念很模糊；那時南紅只有保山和老甘南，沒有川紅，也沒有注膠注色；那時蜜蠟因為優(yōu)化被行業(yè)標 準認可所以大多顯得坦蕩，但沒有人把烤色的稱做“老蠟”、“雞油黃”。

那會兒沒有微信所以沒有微商，一些早期的文玩論壇也剛起步，不算專業(yè)，也沒人氣；玩家和商家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虛幻，多結(jié)識于現(xiàn)實，走動也比較勤，大家起步時間都不長，所謂圈子也不成氣候，所以相互扶持共同提高顯得理所當然，只要真心，一般都能交到不錯的朋友。

老林就是我的朋友，南方人，曾經(jīng)營玉石，新世紀伊始投身文玩行業(yè)，專攻雜項，和他接觸除了偶爾交流寶貝，大多時候聊一些后來被網(wǎng)上傳得扭曲的知 識。他愛看書，因為味蕾有些問題所以不喝茶，有時候到他店里一待就是半天，聊聊古人配飾、把玩習(xí)慣等各自從書上看到但都沒經(jīng)歷過的東西。

他的客人不算多，但大多都是他的朋友，有時生意一般，還專門有人跑來給他開個張，聊幾句，借本書。后來到了奧運會那會兒，我因為比較忙，有一年 多沒跟老林見面了，直到2009年的一天，老林來了個短信，告訴我他把店轉(zhuǎn)出去了，回老家了，而且以后不再做文玩生意了，主要因為生意不好做，受假貨和低 端貨沖擊太厲害，“我被這行（文玩）給淘汰了”，他最后苦笑著說。

老林不是一個沖動的人，抗壓能力也強，他做出這個決定肯定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我什么也沒說，讓他珍重。當時的北京，文玩市場似乎剛剛升溫，當時的 市場環(huán)境遠沒有今天兇險，老林沒有支撐到后來被媒體炒作成“文玩元年”的2012年，然而當時像他這樣早早退市的人其實并不在少數(shù)。

繁塵也是我的朋友，但他和老林不一樣，他扛下來了。

大概2007年前后，我進入了一個論壇，這在當時還算水準不錯的論壇，開始的時候里面聚集著不少文玩愛好者，在論壇我認識了繁塵，他是一個商家。

繁塵發(fā)家比較早，做老蜜蠟，歐洲的、西亞的，一條條一串串；有餅子有桶珠，那會兒老蠟、桶珠的通貨價格才六七十元一克，餅子更便宜。繁塵就用他 的小車后備箱一箱一箱地拉。一般的朋友都知道，當時老蜜蠟?zāi)秘泝r格很便宜，后來他賣過100多元一克，200多元一克，當克價漲到300多元的時候他的囤 貨賣光了。

每次聊起這件事，他都感慨一番，但不是覺得賣得便宜而感到后悔，因為當時的利潤就很可觀了，人還是知足點兒好。后來繁塵完成了原始積累以后，在十里河安定下來了，開了個體面的店，后來還上了電視接受采訪，但即使這樣，他的生意也沒有紅火起來。

可能因為他不賣假貨。賣真貨意味著貴，在一般玩家看來，一對兒銅計數(shù)器和另一對兒銅計數(shù)器的區(qū)別首先是5000元和500元的區(qū)別，然后才是清 晚期和上個月的區(qū)別。在普及知識方面，繁塵偏偏是個高冷的人，他信奉貨賣行家，從不推銷更不忽悠，甚至有朋友找他看東西，他還是按照傳統(tǒng)的規(guī)矩來，東西不 對，他原處放好，笑而不語。

我跟他聊過生意的事，也半開玩笑勸過他進點兒便宜貨再招幾個代理，利用社交網(wǎng)絡(luò)煽呼煽呼，他不愿意，覺得文玩生意還是要回歸實體才能確保誠信，他太驕傲，很多事情不屑去做，這也是我跟他成為朋友的重要原因之一。

作為一個實體商家，他也在微信上發(fā)布東西，如果有人看上，他一定會邀請買家來店里具體看貨溝通，“這老東西看圖片就能達成買賣？現(xiàn)在的玩家這么厲害了？”他呵呵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