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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憶:寫作本身會向你提出要求
王安憶花了2年5個月的時間寫《匿名》,這是她創(chuàng)作時間最長的一部小說。寫完之后,她有一點不安。這種不安,在她以往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是很少有的。
昨天(27日),王安憶在復旦舉行了她有史以來第一次新書發(fā)布會。之后,她在出版社的媒體微信群里接受了一次采訪,這是她第一次用微信。而前天,她花了2個半小時,接受了本報記者在內的少數(shù)幾位記者的采訪。這一切,又顯示出她對這本小說的重視。
王安憶
找到能藏人的地方
小說發(fā)生的背景“林窟”——這個豐富而混雜,曾經一度繁榮今天卻已然消亡的小文明社會并非來自王安憶的憑空捏造。2012年,她去永嘉附近探尋自己母親曾經用文字記錄過的地方,包括曾經的集市林窟。雖然沒有見識到這個地方曾有的繁華,但這次經歷,依然打開了她的思路:“有了公路之后,把山切開來了,人在山里盤桓行走。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地方藏一個人太容易了,它不是高,它是很深,讓我感覺很幽閉。你在山路上走著,突然山上出現(xiàn)幾幢房子,就算是村莊了。山里的生活給我很深的印象,這是個藏得住人的地方。這樣一個藏得住人的地方,你們千萬不要以為它是沒有生機的,它是有生機的,好像自給自足自圓其說的一個狀態(tài)?!?/p>
王安憶新書《匿名》發(fā)布會
王安憶新書《匿名》發(fā)布會
把人從生活里拔出來
小說開篇,發(fā)生了一起綁架案。主人公因為一場“錯中錯”的綁架案,被帶離了上海,丟進了大山深入,開始了一場艱難的求生。之所以用綁架的手法,王安憶說,是因為小說需要把這個人從他生活過的、熟悉的環(huán)境里面給他拔出來,拔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個和他原先生活截然不同的地方?!拔蚁脒^用別的方法讓他離開原有的生活,比如在跟隨旅行團外出的過程中消失,但對比下來還是被綁架出去好一點,他是被綁架錯的,只有是錯誤,才能讓他找不到回路,讓他銷聲匿跡,甚至存在危險,也讓人找也沒法找?!庇谑牵痛?,一場二次進化開始了……
把自己從原有的狀態(tài)里拔出來
好友陳思和一直對王安憶說:“你不要怕難看,你應該要有勇氣寫一部不好看的東西?!边@話對王安憶有一些推動作用。小說的主人公從原先的生活里被拔了出來,王安憶似乎也在嘗試將自己從原先的寫作狀態(tài)里拔出來。她以往的寫作偏寫實,是對客觀事物的描繪,人物言行、故事走向大多體現(xiàn)了小說本身的邏輯。《匿名》卻試圖闡釋語言、教育、文明、時間這些抽象概念,跟以前不是一個路數(shù)。這種復雜思辨的書寫,又必須找到具象載體,對小說本身負荷提出了很大挑戰(zhàn),簡直是一場冒險。
王安憶承認,寫這部小說她確實是有野心,“這野心是對我的能力提出巨大的挑戰(zhàn)?!彼f自己的寫作一般都是比較順利的,比如《天香》,比如《長恨歌》,寫完了,大多也都很放心。王安憶說的順利指的是小說邏輯很清楚,“它的邏輯是大家都能認識的,比如說《天香》男人跑出去闖世界,然后納妾,但是妻子不愿意,我的小說一般都是遵照這樣的日常邏輯進行的,但是這個小說不一樣,它是一個不自然的東西,它不是一個日常的故事。我比較能駕馭日常生活里的故事,這部小說超出了我原有的能力?!?/p>
寫作最吃力的小說
這不是一個日常的故事,但王安憶的寫作依然不肯放縱,“我這人還是一個寫實主義者。寫一個和我們日常生活完全不一樣的故事,但我要求更合理,這合理很消耗功夫。”比如上半部,她覺得需要解決很多的問題,比如錯中錯如何發(fā)生,比如主人公家人對他的尋找,他如何慢慢進入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如果不交代這些事情,我自己都說服不了,我是比較笨的,不是那種聰明的寫作者。聰明的寫作者可能會用一個很關鍵的情節(jié)把一切的東西都解決掉了,可是我還是需要一步步來處理。”
于是,《匿名》寫了2年5個月,是王安憶創(chuàng)作時間最長的小說,也是她寫得最吃力的小說。雖然王安憶說,寫完之后自己有一種從前沒有的不安,但感覺得出,她對這種顛覆依然是有自豪的:“5月寫好《匿名》,到現(xiàn)在我沒寫別的小說。我覺得,以后再寫小說的時候,我會有一些挑剔——像以前寫一個日常生活的小說已經不能滿足我了。這種轉變是慢慢積累的,跟年齡有關系。一個人如果老是在寫的話,寫作本身會向你提出要求。”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王安憶 寫作 《匿名》 小說 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