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選結(jié)果表面上是選票，實際上是鈔票，民主政治變成了錢主政治

2016年的美國總統(tǒng)大選，是一次兩黨候選人都不受歡迎的選舉，是一場現(xiàn)行體制的異見者與維護者之間的對決，更是一幕挑戰(zhàn)美國政治正確、沖擊社會道德底線的政治秀。這次選舉暴露出的種種亂象折射了美國政治制度的深層次弊端。

首先是美國共和黨初選制度的弊端。美國民主黨候選人的提名除了本黨一般黨員投票外，還有超級代表的投票，這些超級代表多由民主黨在國會參眾兩院的議員、在聯(lián)邦和州政府任職的官員擔任，他們是民主黨的精英。民主黨設立超級代表制的初衷是為了防止民主黨內(nèi)選出極端的候選人，難以在與共和黨的對決中吸引中間選民。但共和黨則沒有這一制度。于是在美國政治極化加劇、公眾對現(xiàn)有體制越來越不滿的政治生態(tài)下，極端的候選人容易脫穎而出，就像這次特朗普一樣。雖然共和黨的精英們深知特朗普不靠譜，一些人士也建議在美國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換人，但卻缺乏制度手段，最后只能無奈地接受特朗普。共和黨初選的制度設計只考慮黨內(nèi)民主，而忽視了協(xié)商和制衡，最后反被這種黨內(nèi)民主綁架，這是特朗普參選帶給共和黨的一大教訓。

其次是美國兩黨制的弊端。美國名義上是多黨制，實際上是兩黨制?，F(xiàn)有的政治設計使得共和、民主兩黨能夠控制政治資源，輪流坐莊，其他政治力量被邊緣化。兩黨制比多黨制政治運作的有序性相對強一些，但蘊含著政治對抗和極化的風險，并且由于排除了其他政治力量的參與，使得在需要對現(xiàn)有政治生態(tài)進行改良時，外部力量難以發(fā)揮作用。在良好的政治生態(tài)下，兩黨的競爭有底線，這就是要從國家利益的大局出發(fā)進行必要的妥協(xié)，確保政治機器的正常有效運轉(zhuǎn)。如果政治生態(tài)不佳，兩黨競爭就會突破底線，由競爭走向?qū)?，降低政治機器運作的效率，并且由于無法借助第三派政治力量進行改革，導致政治生態(tài)每況愈下。這次大選的激烈對抗固然是近年來美國政治極化的持續(xù)發(fā)酵，更重要的是，盡管人們對兩黨候選人都不滿意，但卻無可奈何，因為其他參選人，不管是自由黨的約翰遜，還是綠黨的斯坦，都注定難成氣候。所以美國選民與其抱怨兩個候選人不堪，更應該抱怨兩黨制不公。

第三是美國選舉制度的弊端。美國總統(tǒng)大選最為人詬病的就是金錢與政治的關聯(lián)。有了錢，才能做廣告、搞競選活動，才能提升人氣、爭取選票。這就決定了競選結(jié)果表面上是選票，實際上是鈔票，民主政治變成了錢主政治。候選人參選首先要解決錢的問題，而一旦當選，則必須回報主要的金主，這種利益輸送無疑違背了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則。美國最高法院在2010年的一項裁決中批準企業(yè)無限額地提供競選捐款，使得2012年美國總統(tǒng)大選花費總額達到創(chuàng)紀錄的20億美元，預計今年的競選費用將會更高，這意味著鈔票對選票的影響更大。

再看美國國會選舉。2011年共和黨控制的國會重劃國會選區(qū)，使得兩黨各自在一些選區(qū)擁有壟斷地位，導致其他黨派的選民和獨立選民無法有效推舉他們的民意代表，這實際上是以黨派利益剝奪了民眾的民主權(quán)利。不僅如此，在這種選區(qū)制度下，兩黨內(nèi)部持極端立場者更容易當選，而這些人當選議員后只會加劇黨派斗爭和政治極化。

（作者為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