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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的簪花
男士簪花,唯有在兩宋時期才是一種時尚的流行,可謂自上而下蔚然成風。比如,當年37歲的蘇軾就曾于一場酒宴后說自己“人老簪花不自羞,花應羞上老人頭”。在此,有必要介紹一下這場“花事”。
南宋畫家蘇漢臣《貨郎圖》中鬢邊簪花的男子
宋熙寧五年春,杭州太守沈立到安國坊吉祥寺賞牡丹,隨行者中,就有上任杭州通判不久的蘇軾。那天,春和景明,花氣襲人,詩酒樂作,好不熱鬧。座上共53人,大多酩酊大醉。令人稱奇的是,那天的賞花酒會,圍觀的杭州市民竟達數(shù)萬人之眾。幾萬人圍觀幾十人喝酒,這是什么陣勢?想必吉祥寺附近的交通基本癱瘓,大批治安人員也十分忙碌吧?關鍵是那天的大小官員,包括蘇軾在內(nèi),可能是酒酣意足、興致盎然,居然頭上都簪著花。女人簪花無可厚非,是一種風情和風景,問題是男士們簪花,且都為政府官員,頗讓今人難以想象。我估摸,那天他們極可能頭佩牡丹,為何?因為那天他們賞的就是牡丹,且牡丹也符合他們的身份地位。如此說來,那份魏紫姚黃的絢爛是可以憑空想象的了。有人可能會問:果有此事嗎?那得看你信不信蘇東坡,因為此事的記載見諸他自己寫的文章,名為《牡丹記述》,不妨查閱。
不管怎么說,宋代男士簪花史上最盛(至明清已式微),這倒無關乎宋人的性情風流或獨特癖好,而是當時的一種風俗使然。究其因,和才子皇帝宋徽宗是脫不了干系的。拿現(xiàn)在的話說,在簪花這事上,他是“始終站在了時尚前沿”,起到了引領和垂范的作用。比如,這位皇帝每次出游,都是“御裹小帽,簪花,乘馬”,不僅自己簪花,作為標配,護駕的下級官員、警衛(wèi)侍從也是人手一朵??梢韵胂?,那年頭汴京的百姓,時常有機會看見一長排步伐整齊的皇家衛(wèi)士,從宮門中“花花”而出的奇異景象。
宋徽宗做皇帝實在不是一塊好料,這被后來的靖康之恥所印證。但他書畫皆能,堪稱大家,甚至還精通花道。據(jù)載,他花了不少功夫親自制定與簪花相關的實施細則:比如賜給貼身衛(wèi)士每人衣襖一領、翠葉金花一枝。別小看這枝金花,每天晨起,大內(nèi)衛(wèi)士們攬鏡佩花,就如同持有了一張?zhí)貏e通行證,可以自由出入大內(nèi)。翠葉金花是一種皇家標識,對民間則是禁忌?!端疂G傳》第72回 “柴進簪花入禁苑”,說的就是小旋風柴進,靠一朵翠葉金花才混進睿思殿的。
起初,簪花是上流社會身份的象征,不過風氣一開,就得考慮底層的民意。老百姓逢年過節(jié)或搞慶生什么的想簪花就不可以啊?為一朵花而讓老百姓不爽值得嗎?龐大的市場需求,加之順應民意,沒理由不大力發(fā)展花卉養(yǎng)殖業(yè)呀。于是取消“花禁”,簪花這檔子事就漸漸普及開來了。無論達官公卿、詩家詞人,抑或一本正經(jīng)的理學家和大刀片子霍霍的赳赳武夫,都是人各一朵鬢邊花。還得說《水滸傳》,大名府小押獄蔡慶,“生來愛戴一枝花”,雖然是專司行刑、橫眉怒目性子剛烈的“劊子手”,卻成天打扮得花里胡哨,人稱“一枝花”;病關索楊雄,也是“鬢邊愛插芙蓉花”的;至于梁山一群小嘍啰,則胡亂地在頭上插些不知名的野花。不過,用什么花還得按時令來,比如重陽節(jié)肯定插菊花;五月里不妨插朵石榴花;大好春色中除了牡丹花以外,桃花和梨花也是不錯的選項。
南宋時,在慶賀太上皇宋高宗趙構(gòu)八十華誕的御宴上,“自皇帝以至群臣禁衛(wèi)吏卒,往來皆簪花”。詩人楊萬里描述了這場盛會的情景:“春色何須羯鼓催,君王元日領春回。牡丹芍藥薔薇朵,都向千官帽上開。”
此番描述,令我此刻微闔的眼底,隱隱浮現(xiàn)出一個花團錦簇的宋朝。
編輯:楊嵐
關鍵詞:簪花 宋人 牡丹 皇帝 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