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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陶:人類童年時的藝術(shù)珍寶
歪脖子陶罐,鳥型紋飾,造型別致。
頸部鑲嵌了12顆白色小石頭的淺色陶罐,屬于齊家文化,出自武威。紋飾向下延伸,完整覆蓋器皿。胚體光潔,光滑。
2002年,筆者曾經(jīng)寫過一篇甘肅彩陶的文章;16年后,再次寫下關(guān)于甘肅彩陶的故事。當(dāng)年采訪了甘肅省博物館的文物部負責(zé)人;而今天,采訪對象是我的父親,一位86歲的老人,甘肅省第一批收藏彩陶的民間藏友之一。
今年5月,筆者從瑞典回到甘肅探望父親。看到他書房里束之高閣的彩陶陳列,隨意問道:“這些彩陶,您打算怎么處理?”他靠坐在搖椅上,面對書架,半仰著頭,靜靜凝視那些書架最頂層的瓶瓶罐罐,默而不答?;蛟S這是最后一次有機會聽他講那些彩陶的故事,于是請父親口述他的經(jīng)歷,寫下一個普通的甘肅人用收藏彩陶的方式表達出對故鄉(xiāng)先民的幻想和崇敬——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從報紙上看到瑞典人安特生在甘肅考古的報道。那篇文章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彩陶第一次引起了我的注意。后來我還去甘肅省博物館看過館藏的彩陶。我很清楚地記得,我開始收陶罐是在1990年——那年1月,我買到了第一個陶罐。
當(dāng)時我每周末都去逛蘭州市的古玩市場隍廟。有個農(nóng)民,拿了好幾件陶罐,行走兜售。他包袱里有四五件陶罐,每一個都有小臉盆那么大。我問他是哪兒的,他說靖遠的。我是靖遠縣人,第一次見到來自家鄉(xiāng)的彩陶,內(nèi)心激動起伏。我又問,靖遠哪兒的?那人回答,祿莊的。我繼續(xù)問,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他說,好多人挖著呢!多的都碎啦!就剩這么幾個完整的!
接下來我就和他講價錢,花了三百元買下了最喜歡的一個,當(dāng)時可是我半個月的工資呢!那是一個歪脖子的陶罐,上面有好看的鳥羽毛型的花紋。我看過甘肅博物館的彩陶展覽,彩陶多來自甘肅廣和,沒想到我自己的家鄉(xiāng)也有彩陶!我告訴這個農(nóng)民,再有的話,送來,我要。
后來這個農(nóng)民又拿來一些彩陶,雖然看上去簡單、粗糙,沒有我那第一個精致,但是那些罐子都不簡單吶!我的第二個、第三個罐子都是從他那里買的,價格都是兩三百元。那個時候,甘肅書畫名家范振緒的一幅畫才賣五百元!隍廟里大部分的藏家收藏字畫,收彩陶的很少。大家覺得彩陶是土里出來的,陪葬的東西,有的人還覺得不吉利呢!
不過你想想,幾千年前我們的祖先在那個刀耕火種的時代,就能做出這么精巧、美觀、藝術(shù)的東西,不簡單吶!彩陶可沒有批量生產(chǎn),都是工匠一個一個隨心所欲地做出來的,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定,沒有固定的模式,絕對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彩陶。所以只要碰到好的罐子,我就要。
到了1995年,我手里總共有二三十件彩陶。最貴的一件陶罐,是我東拼西湊借了五千元才買下的,也是我的藏品中最大、最好看的一件。我很喜歡這些陶罐,但是當(dāng)時家里空間小,沒有地方擺放。只好把它們一只一只包好,放在紙箱子里,再收到床底下。平時工作忙,從不拿出來看。
每個禮拜天,我都會去隍廟逛,不過收的越來越少了。主要原因是彩陶慢慢被其他藏家注意到,價格也越來越高。我的第一個陶罐,1990年花三百元買的,1995年,就有人愿意出1萬元收購。
我在甘肅收藏彩陶的個人中,藏品不是最多的,總共有四十多件。本地藏家知道我有好東西,但是因為我的藏品不出售、不參展,很少人知道我究竟有哪些東西。收藏彩陶,純粹是我的個人愛好,能擺在家里書房的架子上,沒事看看我就滿足了。
在我收藏陶罐的經(jīng)歷中,結(jié)交了幾位有經(jīng)驗的藏家和古董店商人,還和博物館的文物專家成了好朋友,每個周末我們都相約一起逛隍廟。我有好幾件好的藏品,都得益于朋友們把關(guān)。
其中一件出自甘肅武威邊家?guī)X。這只陶罐上的紋飾是極少見的太陽(花)紋。彩陶花紋多見蛙紋、水波紋,而太陽(花)紋的出現(xiàn),說明先民的審美在發(fā)生改變。而且這件藏品只有單側(cè)一個把手,不對稱的設(shè)計也令它與眾不同。這只陶罐就來自我的藏友,他是古董商,也喜愛字畫,我們交情很好。當(dāng)時他六百元把這件彩陶賣給我,說真的也是忍痛割愛。
另一件藏品也很有意思,是我和省博物館的朋友一起逛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他是彩陶專家,我們每周都相約隍廟,但因為有關(guān)規(guī)定他不能自己收藏,所以他就給我當(dāng)參謀。當(dāng)時這個小罐罐擺在攤上,看起來不起眼,只有十幾厘米高,通體覆蓋非常細密、等距離的線圈紋飾。他判斷說,這件陶罐出自馬家窯,馬家窯的罐子流落到民間的非常少,關(guān)鍵這件陶罐繪畫工藝看似簡單,實則功力了得,線圈粗細均勻流暢,品相也好。他讓我一定要買下。經(jīng)過一番講價,這件彩陶就成了我所有藏品中唯一一件馬家窯彩陶。
彩陶帶給我最多的是精神上的滿足感。彩陶是人類童年時的藝術(shù)珍品,甘肅又是彩陶之鄉(xiāng),8000年前的甘肅居民就在制造中國最早的彩陶。我們的祖先用隨手可得的黏土為材料,制作出美麗的器具來裝水、盛食、煮飯,這是了不起的創(chuàng)造!別人都覺得買個墳里挖出來的泥罐兒不值錢的時候,我愿意花半個月甚至半年的工資把它們買下。彩陶作為藏品,它的觀賞價值當(dāng)然比不上元青花,沒人會把它陳設(shè)擺放來欣賞,裝點居室。人家覺得它土,不登大雅之堂,但在我看來它們每一件都在講著先民生活的故事。
有的陶罐花紋全部集中在上部,說明咱們的祖先那時候沒有桌子,是把罐子戳在土地里固定的,所以下面光禿禿的,沒必要裝飾。我有一件陶罐,只有底部十分之一沒有花紋,說明這個器具的使用者,應(yīng)該有了炕桌,所以彩陶的擺放位置提高了,花紋也更完整了。我還有一件沙井素面彩陶,紋飾粗糙,不精美,距今約3000多年前。那時候的人,已經(jīng)快要進入青銅時代,沒有心思對一個日用的陶罐精雕細琢了。關(guān)于彩陶的研究,目前還有很多未解之謎,我了解的越多,便覺得未知更多。
筆者在瑞典的時候,父親曾經(jīng)發(fā)微信提起,瑞典斯德哥爾摩的東方博物館里有甘肅彩陶中最精美的作品,去看過沒有?他很想知道,究竟一百多年前,瑞典人帶走了什么。當(dāng)筆者用手機搜索出安特生帶到瑞典的部分彩陶照片給父親看時,面對那些光彩明艷、花紋絢麗的彩陶,他良久不語,而后嘆氣道“確實不錯!幸虧這些精品被保留了下來!”
其實大約一年前,瑞典華人曾經(jīng)發(fā)起了一個“呼吁瑞典政府保留東方博物館”的在線請愿活動。如果父親還能在有生之年到訪瑞典,親自看一看東方博物館的館藏,應(yīng)該也算對這位甘肅彩陶迷的最大慰藉。
編輯:楊嵐
關(guān)鍵詞:彩陶 陶罐 甘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