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是一名軍醫(yī)，卻成為緝毒神探。

印春榮：有的時候你就要像演員，把他演到最真，可能他會對你信任。

參與破獲販毒案件3234起，抓獲犯罪嫌疑人4246名，繳獲各類毒品4.62噸。

印春榮：我在他前面，抓著保險桿這樣指著他，叫他停，大聲吼，他就開車把我推出去十幾米遠。

以生命為刃，以鮮血為戟，《面對面》專訪八一勛章獲得者，云南公安邊防總隊普洱邊防支隊支隊長印春榮。

在10位“八一勛章”獲得者中，印春榮是唯一一位公安現(xiàn)役部隊的代表。這位身高1米64的男人，是中國緝毒戰(zhàn)線上出了名的緝毒神探。1998年以來，印春榮作為偵辦主力，多次臥底深入販毒集團內(nèi)部，先后破獲販毒案件3234起，抓獲犯罪嫌疑人4246名，繳獲各類毒品4.62噸、易制毒化學(xué)品487噸、毒資3520余萬元，個人參與緝毒量創(chuàng)公安邊防部隊之最。

董倩：都說平時很少見到您的影像資料，是因為你們要有自我保護，比如您是緝毒的，所以我自己首先得過這關(guān)，您接受我們的采訪，不會給您帶來更多的麻煩吧？

印春榮：到目前為止，我感覺不應(yīng)該，我還是心中有些底，其實我從2011年以后，某種意義上是退居二線了，也不是說不能參與，而是比如說像化裝打入，直接指揮那種，相對會少一些，包括現(xiàn)在在支隊也會參與，但是參與肯定更多層面是宏觀上的指導(dǎo)。

董倩：可是有沒有這種可能性，比如您跟我或者您跟更多的記者，說了您以前辦過的一些案子，那么以前的涉事人，他會反過頭來報復(fù)你，有沒有這種可能？

印春榮：有一部分他會看到，有一部分也不一定看到，好多人是判極刑的，基本都是15年以上，無期等等，當然也有部分人是出來了，這我們都知道。

印春榮原本并不是一名公安邊防戰(zhàn)士，而是一名軍醫(yī)。1998年，當時的云南公安邊防總隊普洱邊防支隊有意向想把印春榮調(diào)入，印春榮自己也有這樣的強烈意愿。當年10月，印春榮接到線報，有人要進行毒品交易，當時緝毒人手緊張，尚未調(diào)入的印春榮主動向公安邊防支隊提出要求扮成買貨的“馬仔”，配合公安邊防支隊偵破此案。

董倩：對您來說這可是天壤之別？

印春榮：隔行如隔山。

董倩：隔行如隔山是技術(shù)上。

印春榮：對。

董倩：但是自己的安全上，您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印春榮：好像不太考慮那會兒。

董倩：這怎么會不考慮呢，這是命的問題?。?/p>

印春榮：當時我是想這樣，我怎么來和他進一步交流把這個案子給辦了，真是沒太多考慮，就是感覺這個案子要辦了，就可以怎么怎么的。

董倩：能怎么的？

印春榮：大家可以認可說你不但當軍醫(yī)，你還可以辦案了，這一種心態(tài)。

董倩：那時候多大歲數(shù)，是不是有點年輕氣盛的感覺？

印春榮：24歲。

董倩：果然，那個歲數(shù)覺得命都不比改變自己，有所作為更加重要。

印春榮：還是有一點兒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有的情況你后期才感覺到后怕的東西多，但前期你不知道。

案件本身并不復(fù)雜，當時，有兩個毒販說他們手里有毒品要出售，印春榮就扮成買家的馬仔，出面和兩個毒販進行接洽，雙方談妥之后，兩名毒販上了摩托車，把印春榮夾在中間，向公安邊防隊員已經(jīng)設(shè)伏的賓館駛?cè)ァ?/p>

董倩：當時你坐上他們摩托車的時候，心里緊張了嗎？

印春榮：當時你說不緊張好像不太像，剛騎上那會兒不緊張，但會顧慮去這個路上會不會發(fā)生一些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問題。

董倩：比如說？

印春榮：比如說你萬一在路上，被哪個人見到，人家說印醫(yī)生你干啥？

董倩：暴露了。

印春榮：最擔(dān)心這個，恰好拐龍陵賓館一個十字街上，碰到一個交警，這是真實的。

董倩：你認識他，他認識你嗎？

印春榮：不認識，當時就攔下來，其實當時攔下來的原因是，當天是趕集這個路很窄，再加上他不戴頭盔，那會兒真的很慌。

董倩：你為什么慌？

印春榮：萬一那會兒出現(xiàn)意外的情況，跟我們?nèi)ソ痪ш犇强刹恍?，那就暴露了這樣子，簡單地我下來就趕快給他發(fā)煙，我說不好意思，我們從山上來，簡單地忽悠，他好像也就說，那就行你們?nèi)グ桑院蟛辉试S，這是真實的故事。

在印春榮的帶領(lǐng)下，兩名毒販到達了賓館，和已經(jīng)等候在那里的扮演成印春榮老板的大隊長進行了交易。之后，大隊長借口去洗手間，想要通知埋伏在外圍的邊防戰(zhàn)士，等兩名毒販出了賓館就抓人，但還沒等大隊長從洗手間出來，兩名毒販就準備帶上錢走人。緊急情況下，印春榮拿起杯子砸向其中一個毒販。

印春榮：當時沒下命令，他要走，我就拿起茶杯砸了。

董倩：那是誰沒有按計劃行事，是您還是大隊長？

印春榮：我是想他是在衛(wèi)生間，他的意思是等一等，在外面實施抓捕。

董倩：但是您已經(jīng)等不了了？

印春榮：但是我認為他要進去方便，這個嫌疑人要走。

董倩：實際上我理解，還是第一次你沒沉得住氣。

印春榮：第一次抓，嚴格意義上說，我們雖然前期想得很好，簡單的方案有，但是沒有想到那么細致，可能案件當中最怕出現(xiàn)的，就是不可預(yù)知的難以預(yù)知的東西突然出現(xiàn)。

董倩：你當時的心態(tài)是怕他跑了，所以我能及早把他逮住。

印春榮：對，主要是這樣想。

印春榮首次參與的的緝毒行動，抓獲毒販兩名，繳獲海洛因?qū)⒔?，他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認可。1999年初，印春榮正式調(diào)入云南公安邊防總隊普洱邊防支隊，開始了他富有傳奇色彩的緝毒之路。三年后，也就是2002年5月，當印春榮冒充毒販 “三哥”，到廈門與一名臺灣籍毒販見面時，他已經(jīng)是一名成熟穩(wěn)重、頗有經(jīng)驗的緝毒警官。當時，云南公安邊防總隊破獲一毒販大案，繳獲海洛因九十多公斤，按照毒販的交代，九十多公斤海洛因都已聯(lián)系好買家，其中56公斤要送往廣東，剩余的38公斤要送往福建廈門。印春榮化名“三哥”，前往福建廈門，試圖誘出藏身廈門的大毒販，并伺機進行抓捕，通過電話聯(lián)系，雙方把約會的地點定在了一家咖啡館。

印春榮：我到了以后，他進來了，黃毛和他的保鏢胖子，為什么叫黃毛呢，這個人長得挺帥，大約身高在1米75左右，輪廓很明顯，皮膚很白凈，這個人長得給人直觀感覺很帥，他的保鏢1米96高，106公斤，很胖，像是東北人，五大三粗。

董倩：那你在人面前不占優(yōu)勢??？

印春榮：一點兒優(yōu)勢沒有，我就帶著一個當年我們的兵，是個佤族，皮膚很黑，當時我就說進去以后你別講話就可以了。

董倩：要贏得他們的信任，這個過程有多難？

印春榮：基本他要問我的信息，我應(yīng)該能掌握，比如說云南邊境，從哪里小道走，邊境環(huán)境怎么樣，境外的毒品多少錢一公斤？

董倩：都得背吧。

印春榮：不需要背，你長期接觸你就知道了，你天天跑，這有個小道，這有個便道，哪里有檢查，哪里沒檢查，那你都知道。

董倩：口音是云南的，衣服可以偽裝，但是這個氣質(zhì)，你怎么去接近他們，軍人的氣質(zhì)有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印春榮：當時我感覺好像頭發(fā)稍微比現(xiàn)在長，沒有現(xiàn)在這種，你看我這種感覺，最起碼你要裝到，我們說直白一點，有的時候你就要像演員，把他演到最真，可能他會對你信任。

第一次見面，雙方交談的時間不多，只有十幾分鐘，毒販的保鏢曾經(jīng)多次前往云南，對云南的情況非常熟悉，而印春榮對對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沉著應(yīng)對。分手后，對方又通過電話，對印春榮進行了嚴密的考察和盤問。三天后，對方主動打電話，要求見面交易。多年之后，印春榮對那天所經(jīng)歷的焦灼記憶猶新。

印春榮：這個期間，大約從早上的基本十一點多開始談，談到下午四點半，這個時間太漫長了，我從來沒遇到過，他提了80萬塊錢現(xiàn)金過來，把100多萬已經(jīng)打過去了，就等著我交接，我不斷創(chuàng)造一些交接不了的人為因素，比如我們款不到，一直查不到打款等等，在這四個多小時過程當中，真叫度日如年。

董倩：你在等什么？

印春榮：在等指令。

董倩：你怎么接受這些指令？

印春榮：劉副總會給我打，我為什么以三哥的身份，就是說我還有大哥二哥，他會告訴我交還是不交。

董倩：這個電話為什么遲遲沒到呢？

印春榮：在廣東的主戰(zhàn)場動不了手，廣東那塊，因為方方面面的原因破不了案，我們是要等他們破案，我們才能破，他們是主戰(zhàn)場，我是第二戰(zhàn)場，相當于主要的東西在他們那塊兒。

董倩：別打草驚蛇？

印春榮：你這塊一抓，他們那塊抓不了。

董倩：那你怎么挨啊，這四個小時？

印春榮：就是天花亂墜亂吹，天南地北，從境外吹到境內(nèi)，吹到臺灣，吹到新加坡。

董倩：但是言多必失啊。

印春榮：對，但你有一點兒，因為我們好是在哪里，工作手機和生活手機是分開的，你這個工作手機，不會有人打進來，這是你要必須掌握的一點兒。

董倩：四個半小時的過程中，有沒有覺得特緊張，特別抻得慌那種？

印春榮：他不允許我離開的，我說上洗手間，他就要跟著我上洗手間，其實他在形影不離跟著你，就是擔(dān)心你離開后打電話發(fā)信息，他有這種高度防范意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黃毛和他的保鏢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越來越多的不耐煩和懷疑，印春榮知道，再這樣拖下去肯定會出問題。

董倩：那個時候你有沒有感到撐不住的時候了？

印春榮：到最后半個小時已經(jīng)很難撐了，就是已經(jīng)用一些說了很多話都是很乏味的，后來你想做工作，發(fā)煙啊，氛圍簡直已經(jīng)到了一種空氣都快凝固的感覺，自己感覺心里面有種無形的壓力。

董倩：什么壓力？

印春榮：如果你這時候做不了，一定要暴露，你肯定要出人命的。

董倩：就假如。

印春榮：假如當時如果知道你是警察，他不管，他肯定敢把你做掉。

董倩：實際上你當時那段時間就是個演員，你不是你自己，你在演別人。

印春榮：其實就是這樣，你把自己演的這個角色演得很真，那就沒問題，那種時候你要驚慌失措，你要害怕，你不但做不了，你自己要受傷害，后來不斷地他說你再催催，打電話，我就跟劉副總說，我說二哥你再看一看應(yīng)該到賬了，我說對方已經(jīng)急了，最后一個電話，我說如果做不了，他們就走了，我是以這種口氣說，他知道實際上我們這邊忍不住了，后來實在沒辦法，那就行，那就動，那我沒辦法動，相當于我在另外一個酒店，大約有半個小時路程，我還要帶著這撥人，到我們的酒店去，因為不可能在我這個點，我不知道他有多少人，必須要脫離這個點，我說那就走，去交接。

但經(jīng)過了漫長的等待后，黃毛似乎對印春榮產(chǎn)生了懷疑，他告訴印春榮，到另外一個酒店的交接，他不過去，讓保鏢代替他去辦理交接。

印春榮：他不愿意去交接，他要叫這個胖子去交接，當時我一想這個身高1米96，一百多公斤。

董倩：你多少？

印春榮：我1米64。

董倩：你多少斤？

印春榮：我才幾十公斤，七十來公斤，我說我心里面在發(fā)虛，萬一路上有點啥，我可能真有點兒毛心里面，有可能治不了他，我就反復(fù)做他工作，因為我一直和他談，我就想叫這個黃毛去，但是后來才知道黃毛比他更厲害。

董倩：是在臺灣當過幾年的特種兵？

印春榮：五年特種兵。

董倩：就是這個黃毛嗎？

印春榮：對，黃毛，我說還是我們倆去交接，，當年還有這種摩托羅拉的貼面的彎的手機，除了帶兩個手機，當時他們跟我說可能會帶槍，我就懷疑這個包里，到底是槍還是什么東西，我就反復(fù)套近乎，走到中途大約十分鐘左右，我就用手拍他這個地方，他這個手機在這里，基本摸定了是手機，心里面才踏實下來。

董倩：到賓館怎么逮住的他？

印春榮：到賓館就正常交接，交接完就把他抓捕了，我們住在17樓，我打了電話，一撥人沖出來，二三十個人沖出來，馬上緊接著下電梯，整個人一抓，我們就脫離現(xiàn)場了，就相當于我們也被抓那種感覺，但是我們永遠不見面了，所以后面黃毛永遠不知道我是這個人，他永遠不知道這個。

多年來，印春榮不斷變換著角色，有時是出手闊綽的大款，有時是失魂落魄的馬仔，周旋于形形色色的毒販中。而近10年，印春榮所在的云南公安邊防總隊，因為緝毒，犧牲人員多達56人，可以說，印春榮的每次行動都處在生死邊緣。

董倩：但是看您的同伴，您有同事就眼睜睜在您身邊犧牲，這種并肩戰(zhàn)斗的戰(zhàn)友，在身邊犧牲了，干同樣的活，在同一個現(xiàn)場，這種事情對你的影響大不大？

印春榮：這種觸動很深，2005年3·25案件，我們犧牲了三個人，這個案件里面，嚴格意義上在作戰(zhàn)中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狀況，被敵人伏擊了，這是一種。第二種就是我們最近的，去年三月份，我們的楊軍剛。

董倩：他怎么犧牲的？

印春榮：被毒販給打了，當時內(nèi)心中真是撕心裂肺那種感覺。

董倩：你會不會想到我可能一不小心，一個失手也會這樣？

印春榮：我就是想當年我如果哪個案子，弄不好也會這樣。

董倩：您剛才就說第一個案子不知深淺，您干到什么時候知道這里面的深淺了？

印春榮：后面不斷經(jīng)歷案子以后，已經(jīng)遇到這種后怕的東西多了。

董倩：什么情況下會后怕？

印春榮：無法預(yù)知的突發(fā)的這種情況，整個沒有辦法的時候，你會特別緊張，但一瞬間，你又想怎么來解決這個問題，這種是最恐怖的，你完全無法預(yù)知。

董倩：像這種真的是在踩鋼絲一樣，你只要一不小心，那真的就完蛋，所以你踩一次，有的人就不愿意再去第二次了，但你們做緝毒的人，是一次一次沒完沒了。

印春榮：所以我們就要求把基礎(chǔ)的工作做得很細，真是要盡可能把方案拿得很完善，相對來說把你可能預(yù)知的東西，做得更完善一些，盡量避免突發(fā)的情況出現(xiàn)。

董倩：對您來說有了前一次的經(jīng)驗，再做后一次的時候，是越來越膽大，還是越來越膽??？比如說開車，老司機往往都是越開越膽小，像你們呢？

印春榮：我最擔(dān)心就怕預(yù)測不了，我們有的案件是選人的，比如有的案件特別復(fù)雜，我們會選某個人，根據(jù)他的方方面面，看他適合做這件事，可以給他去嘗試，但有的案件特別復(fù)雜，可能真不能叫其他人去，我進去我可能應(yīng)對比他要好。

其實，臥底只是緝毒工作的一部分，在這之前，是經(jīng)年累月不停止的調(diào)查、摸底、追蹤、以及抓捕，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隨時都可能遭遇不確定的危險。有一次，通過排查，印春榮確定一輛吉普車上帶有毒品，在跟蹤了一天一夜之后，印春榮帶著隊員超過這輛吉普車，提前到達一個公路收費站上設(shè)卡攔截。但是當涉案車輛到達收費站后，收費站工作人員因為緊張，忘記了和印春榮說好的不讓其通過的安排，而是收完費就抬桿放車。

印春榮：那種時候想都不用想，我真是不知道當時哪來的勇氣，沖上去抓著保險桿，就強抵著他，駕駛員被這種臨時的情況，嚇到了也有緊張，半離合狀態(tài)，推出去10多米。

董倩：那你在哪兒？

印春榮：我在他前面，抓著保險桿這樣指著他，叫他停，大聲吼，他就推出去十幾米遠。

董倩：他多快的車速啊？

印春榮：車速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感覺不是很快，其實也是很快，很快，那時候。

董倩：那你沒被撞出去？

印春榮：沒有，當時沒有給你更多的時間，想任何問題，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去了就沒有，我當時想如果這個人沖關(guān)了，他肯定跑了，等我們再開車去追，他早就不在了。

董倩：站在我的角度，我會這么想，如果他跑了，我還有機會再去逮他，如果站在你的命的角度，如果他使點勁兒，他踩的不是離合，他踩的是加油的話，你可就沒命了，那你連逮他的機會都沒了。

印春榮：是啊，常人都是后面想，其實我當時真沒想太多，我只想著抓。很快他把我推到10多米的地方，停下來的時候，他們倆才出來。

董倩：那你受傷了沒有？

印春榮：腳手都是刮傷那種，無所謂那都是皮外傷，后來想真是有點兒，覺得自己有點兒魯莽。

董倩：你會把這些事情跟家里人說嗎，因為很危險，心理包括生理的壓力都很大？

印春榮：不會，你要說他們更擔(dān)心，你不說他們本來就擔(dān)心，你要說更擔(dān)心了。我老婆我小孩兒，基本從來不會把哪個案子細節(jié)，哪個地方危險告訴家里人。

在很多個千鈞一發(fā)的危機時刻，忘我而非求生，似乎成了印春榮的本能。印春榮出生在云南省瑞麗市，是毒品犯罪最為泛濫的區(qū)域之一，從小到大，印春榮目睹了太多由毒品引發(fā)的悲慘故事，印春榮說，這可能就是他參與禁毒斗爭的“初心”。

印春榮：我們農(nóng)場在一個傣族混居的地方，有個老人吸毒，我很早的時候接觸這些東西，但是我沒有認知當時，后來直到我高中畢業(yè)以后，有幾個同學(xué)吸毒死了，這種印象很深刻。

董倩：但是那是別人的事情，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印春榮：潛意識的，感覺這個東西一是不能沾，后來我就有接觸，如果自己要干這個行業(yè)更好。

董倩：為什么呢？

印春榮：首先喜歡這個行業(yè)，后來也想這種工作，對家鄉(xiāng)也是非常好的，我后期抓到的什么親戚朋友同學(xué)的哥哥，同學(xué)的弟弟都抓到過，非常慘烈，也是非常難受。

董倩：你抓著他們心里一定挺煎熬的，熟人？

印春榮：非常難，說白了內(nèi)心當中，還是對這種東西有一種痛恨。

董倩：可是你抓得再多，你也抓不盡??？

印春榮：對，但你抓一個少一個啊，我們說一句話，在邊境多抓一克毒品，內(nèi)地老百姓就少受一份危害，這個說得簡單，真是這樣，也確實如此，有的專家統(tǒng)計說，一公斤海洛因可以導(dǎo)致兩千起刑事案件，單單我們總隊這幾年，云南總隊每年基本上八噸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