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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我的老師裘法祖教授
裘教授長我8歲,但在我內心深處,一直非常敬仰他、尊重他,裘教授離我們而去后,我又一直非常想念他、懷念他。
可以說,裘教授對我人生的影響是巨大的,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裘法祖(左)與吳孟超(右)交流。
我的授業(yè)恩師
我是1943年考入同濟大學醫(yī)學院的,裘教授是1946年10月從德國回國,到同濟大學醫(yī)學院任教的,其間我有幸聽過裘教授的課,也被他的淵博知識、精湛醫(yī)術所折服。
用現(xiàn)在的話說,自從聽了他幾節(jié)課,了解了他的傳奇經(jīng)歷,我就成了他的鐵桿粉絲。
后來,我們第二軍醫(yī)大學的前身,華東醫(yī)學院聘請他為我們的客座教授,當時我在醫(yī)院當住院醫(yī)生,得以近距離地跟他查房、聽他講課、看他手術,實際也就是從那時起,我才真正成為他的學生。
裘教授治學嚴謹,這既是他自身的特殊本能,也是他常年在德國經(jīng)受專業(yè)訓練的結果。裘教授在同濟給我們上課的細節(jié)記不太清楚了,就記得他喜歡穿一身潔白的西服,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戴一副寬大的眼鏡,讓人一看就是高級知識分子的樣子。
裘教授受聘華東醫(yī)學院后,我們才知道他不僅瀟灑,他在專業(yè)上對學生要求很嚴格,對自己要求更嚴格。這一點我們都要向裘教授學習:對學生要求一定要嚴格,不管是學習還是課余,不管是做事還是做人,只有嚴格要求,才能培養(yǎng)出優(yōu)秀的人才。要求嚴的同時,他教我們東西毫無保留,完全是手把手、心交心,也正是那個時候,我的手術能力有了極大提高。
另外,就是他著名的六字箴言:會說、會做、會寫。這六個字的要求讓我受益匪淺,所以我一直把這六個字放在我的辦公室。我相信我的師兄師弟們也和我一樣受益于這六個字。當然,我?guī)Я藢W生之后,也是按這個標準要求他們的。
不過,我覺得現(xiàn)在有一個現(xiàn)象,離裘教授的要求差了些:就是很多人做的不如寫的、寫的不如說的。這恐怕是大家需要注意的,我們在外面不能亂吹牛,要把手術做好把事情做好,把能總結的總結出來,該傳授的傳授下去。只有這樣,我們的醫(yī)學事業(yè)才能薪火相傳,才能不辜負老師的培養(yǎng)和期望。
裘法祖院士指導臨床
我的指路明燈
我走上肝膽外科之路,完全是裘教授的指點和鼓勵。
上世紀50年代末,我還是個住院醫(yī)生,那時候跟裘教授已經(jīng)非常熟悉,關系也非常親近。一天,裘教授對我說,我國是個肝病大國,但肝膽外科比較薄弱,你應該朝這個方向發(fā)展。也正是聽了裘教授的話,我才決定向肝膽外科進軍,一直干到今天,已經(jīng)60年了。
說實話,這期間也遇到過很多困難,我也曾經(jīng)動搖過,甚至想過改行,但每當與裘教授講起自己想要退縮的想法時,他都總是鼓勵我要迎著困難上、頂住壓力干。他勉勵我說,想做成一件事情總是有困難的,而做成開創(chuàng)性的工作更需要付出成倍的艱辛和努力,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正是在他的鼓勵和告誡下,我才堅持走了下來。裘教授在的時候,我基本上一個星期要跟他通一個電話,沒事就說說話、聊聊天,有事情就在電話里跟他匯報,聽聽他的意見。每每我覺得山窮水盡、無能為力的時候,一經(jīng)他指點,馬上就有了柳暗花明、豁然開朗的感覺。比如:我們要不要建立實驗室,成立肝膽外科該怎么做,怎樣才能把學生培養(yǎng)好、把隊伍帶出來,如何管理好一個醫(yī)院,當同事間、上下級之間發(fā)生了矛盾如何處理等等,凡是我拿不準的、有困惑的,都找裘教授請教。
裘教授對我也從無保留,給我的幫助特別大,他如一盞明燈,始終給我光亮、給我希望,始終指引著我向既定的目標前進。
我的人生楷模
裘教授的人格魅力影響的不止我一個人,也不止我們這一代人,他對我國醫(yī)學界影響深遠。
裘教授胸懷寬廣,眼界高遠。我記得2004年為他慶祝90壽誕時他說,我的學生當上了院士,有的比我還早當了院士,我很自豪。他還說,只有學生超過了老師,才是老師真正的成功。
他利用自己在德國的影響力,不遺余力地推薦有潛力有發(fā)展的年輕人出去學習,光我們單位就有許多人是裘教授幫助聯(lián)系出去進修的,王紅陽院士就是其中一個成功范例。
裘教授淡泊名利,生活簡樸。裘教授在做人做事方面有“一二三四”的至理名言:那就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三餐溫飽、四大皆空。這16個字人人都懂,但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而裘教授,既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作為影響力非常大的著名教授,他住的地方僅有幾十平方米,組織上給他大房子他不要。而且他對生活要求很低,從來不講吃喝穿用等物質條件,這是我們很多人都難以做到的。
裘教授待患者如親人、一心一意為病人。他強調醫(yī)生的醫(yī)德第一,他說醫(yī)術不論高低,醫(yī)德最是要緊。他說,當好一名醫(yī)生,要想病人之所想,急病人之所急,痛病人之所痛。他還說做醫(yī)生不難,但做好醫(yī)生很難,一輩子做好醫(yī)生更難。而他自己,就是一輩子的醫(yī)生。
除了這些,裘教授對我們這些學生也很尊重,他后來給我寫信時都稱呼孟超教授,我跟他說過很多次,讓他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但他堅決不同意,讓我非常慚愧。
他還特別支持學生晚輩的工作。我1996年被中央軍委授予“模范醫(yī)學專家”榮譽稱號時,裘教授專程從武漢到上海參加慶祝大會。在我2005年獲得國家最高科技獎時,裘教授已經(jīng)91歲高齡,但他仍然堅持到上海為我祝賀,讓我這個當學生的非常感動。
裘教授確是我人生旅途最重要的恩師、明燈和楷模。我今年也已經(jīng)95歲,但身體還可以,前幾天剛到宜賓李莊同濟醫(yī)院幫助他們醫(yī)院做了一次手術。平常在上海也是一星期一次門診,一星期做三四臺手術,我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多為病人、多為社會做點事,既是回報黨和國家,也是回報裘教授對我的教育、關心、培養(yǎng)和指導。
在人生道路上,裘教授以前是我的榜樣,以后,仍然是我的榜樣!
(裘法祖: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外科之父、中國肝膽外科和器官移植外科主要創(chuàng)始人和奠基人。)
(吳孟超: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肝膽外科之父”、2005年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
編輯:趙彥
關鍵詞:裘法祖 肝膽外科 外科之父 器官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