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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軍地下情報員李苦禪
為了國家利益,很多地下工作者,在新中國成立之后,同樣嚴格遵守組織紀律,仍舊保守組織和個人工作身份和秘密,不表功勞,甚至在“文革”中遭冷遇受迫害也絕無怨言。
先父李苦禪就是其中一位。
李苦禪與兒子李燕在畫室
1938年抗戰(zhàn)時期的李苦禪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李苦禪是中國美術(shù)史上一位承前啟后的藝術(shù)大師,但很少人知道,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他曾是一名八路軍地下工作者,不僅為抗日傳遞情報,親身參與抗戰(zhàn),還在日寇的監(jiān)獄中扛酷刑,痛罵日本侵略者……
憤離杭州返回北平
九一八事變后,日寇侵占我東北三省,全國愛國學(xué)生開始展開各種形式的愛國、救國的革命活動,李苦禪教授總是站在杭州國立藝專的愛國學(xué)生一邊。因此,被學(xué)生們私下里稱為“赤色教授”。如有相聚開會,則互相通知“今晚到李老師那里喝茶”。
著名版畫家力群(當時名叫郝麗春),當時與一些左翼同學(xué)籌劃成立“木鈴木刻社”即選擇在李苦禪的課堂內(nèi)。李苦禪近窗佯作講課狀,卻關(guān)上教室的門,掩護學(xué)生們,秘密宣告“木鈴木刻社”的正式成立、行動計劃和木刻社的成員。
1934年,李苦禪終因以教授身份屢次支持、掩護愛國學(xué)生們的革命活動,被校方停聘。當時發(fā)生了張仃在去凌子風(fēng)家的路上,被憲兵抓住,押送南京后又改押蘇州反省院的事件。李苦禪知道后直奔南京,托人打聽行蹤后又追至蘇州,以名畫家名教授的身份與反省院交涉說:“他們是我的學(xué)生”。并托關(guān)系了解到逮捕他二人的“底”,決定簽字作保。此事驚動了杭州藝專校長的一位“秘書”,隨即辭退了李苦禪。
回到北平后,李苦禪開始在北平北華美專任教。黃奇南、張啟仁當時均曾在北平的北華美專學(xué)習(xí)。由此他與學(xué)生張啟仁、黃奇南建立起特殊的長達一生的相互絕對信任的關(guān)系。
1935年日寇調(diào)集大批軍隊入關(guān),威脅平津。漢奸王揖唐等組織“冀察政務(wù)委員會”,實為代表日本將華北變相“自治”的機構(gòu)。
1935年12月8日,張啟仁將前一天由燕京大學(xué)召集的各校代表會的決定——到東長安街的外交大樓,即冀察政務(wù)委員會預(yù)定成立的地點,去示威游行的信息,告知了王森然和李苦禪等教師。他們熱情激奮,表示堅決參加到學(xué)生們的游行洪流之中,這就是載入史冊的一二·九學(xué)生愛國運動。
清晨,寒風(fēng)刺骨,是北平入冬后最冷的一天。張啟仁、黃奇南和他們的老師王森然、李苦禪肩并肩手挽手,帶領(lǐng)大家高呼口號“反對華北自治”“收復(fù)東北失地”“反對內(nèi)戰(zhàn),一致抗日”“打倒帝國主義走狗”……口號聲、愛國歌曲聲震撼天地。
在行進到東長安街時,軍警用高壓水龍頭噴射游行隊伍,但大家沒有被冰冷的水柱和警棍驅(qū)散,反而對軍警們展開了強大的攻勢。
1936年2月,張啟仁由共產(chǎn)黨員侯維煜介紹參加了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組織,擔任交通員。他把組織的一些活動也告知王森然和李苦禪先生,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平津淪陷投身抗戰(zhàn)
1937年7月7日,日寇制造了盧溝橋事變,平津相繼淪陷。日寇隨即籌建日偽政府,著意拉攏各界知名人士進入日偽單位,撐門面。時年38歲的李苦禪說:“我是個畫畫的教書匠,從來不會做官,還是另請高明吧!”不但謝絕任職之請,連北華美專和北平美術(shù)學(xué)院的教職也辭去了,因為學(xué)校已被日本人接管。
在淪陷的北平,他成了純粹的“自由職業(yè)者”。他住在西城柳樹井胡同2號小院凌家,以賣畫為生;有時候也暫住前門外的關(guān)圣帝廟,與一些戲迷朋友們相聚在“忠義千秋”的金匾之下,高唱“想起了,朝中事,牙根咬碎……”那是劉派的唱腔,高亢悲切,共抒國破家亡的哀情憤志!
報國有門,緣分就在身邊。學(xué)生黃奇南成為李苦禪與抗日連接的重要人物。
其實,黃奇南與北平新街口教堂的“黃長老”是同宗鄉(xiāng)親,稱其為“伯父”。這位“黃長老”本名黃浩,他的真正身份是八路軍冀中軍區(qū)“平津特派員主任”。黃奇南即是“黃浩情報組”的成員,負責(zé)與根據(jù)地派來的交通員接頭與傳遞信息。
黃奇南是這樣回憶的:
七七事變后,北平淪陷,學(xué)校還未開課,我還常到老師家看望,這時在他家里,來了一位素不相識的人叫作袁祥峰,他原在蔡廷鍇的19路軍當炮兵,后來又轉(zhuǎn)到29路軍宋哲元部隊。北平淪陷時,他未及跟上部隊南下,通過關(guān)系找到了李老師。因為李老師平素就喜助人為樂,這時更是出于愛國大義,冒著“窩藏抗日軍人就要處刑”的危險,掩護著袁祥峰在他家中住下來,
我到李老師家時,詢問那位抗日軍人袁祥峰,今后要到哪去,他表示要繼續(xù)抗日,就動員他去參加八路軍。不久經(jīng)我伯父黃浩同志的聯(lián)系之后,就送他到冀東參加了八路軍(抗日勝利后,他曾在阜新鐵路局擔任領(lǐng)導(dǎo))。之后李老師知道我和八路軍有關(guān)系,就要求我介紹和我伯父黃浩同志認識,說他也要到八路軍那里去。我們當時地下工作都是極為保密的,就在北海公園九龍壁后頭,我在外邊放哨,他們在后邊密談,邊假裝散步游玩。這次約好我伯父和李老師第一次會面,我伯父告訴李老師,說李老師有社會地位,是搞地下工作最好的護身符,不必到邊區(qū)那里去,李老師同意了這個意見,當即表示了要參加革命,做地下工作,我伯父給他的任務(wù)是調(diào)查日偽漢奸的活動,自此以后我伯父派了另一位同志經(jīng)常和李老師聯(lián)系,伯父并把住在簸羅倉的地址告訴他,李老師以后曾經(jīng)把了解到敵人的武器倉庫等敵人的情況向我伯父匯報,積極從事地下工作。
在1993年苦禪老人仙逝十周年紀念之際,黃浩同志的女兒黃酈曾寫了《抗戰(zhàn)歲月的苦禪大師》一文,節(jié)錄如下:
李苦禪欣然接受黨的任務(wù),不顧個人和家庭的安危,留在敵占區(qū)的北平,積極開展工作,及時通過交通員向組織匯報所搜集的有關(guān)敵偽情報和他所做的工作。后來他時常直接來到新街口簸羅倉六號黃浩同志家,匯報交談,并閱讀有關(guān)黨的文件(內(nèi)容是當前形勢和政策等),更增強了革命必勝的信心。
下面的資料則源于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宣傳處:
當年李苦禪居住的北平柳樹井胡同2號,即曾是北平地下黨的聯(lián)絡(luò)點??喽U先生參加抗日地下工作后,他居住的柳樹井2號就成為“黃浩情報組”的聯(lián)絡(luò)點。
柳樹井2號院子很小,小院門朝南開,南屋三間不大,很簡陋,其中的一間半是他作畫、休息和接待地下同志的地方。交通員、奔赴根據(jù)地的青年學(xué)生、外國友人等常在這兒藏身、中轉(zhuǎn),然后轉(zhuǎn)移到根據(jù)地,奔赴抗戰(zhàn)前線。至于這些人的姓名、去向,他從不打聽,也記不住都是什么人,因為他明白這是地下工作的秘密。
有時候趕上苦禪先生手頭緊巴,為了給過路的同志湊盤纏,他就到當鋪賣了自己的衣物換錢。還有的時候,他到曉市地攤買回些舊衣服,給同志們化裝。他根據(jù)同志們的口音,換上相應(yīng)的衣服,再巧用筆墨,一番裝扮后年輕人成了老頭,讀書人成了莊稼漢,教書先生變成小商販,常常弄得被化裝的同志對著鏡子都認不出自己來。
苦禪先生一家節(jié)衣縮食,卻千方百計讓路過柳樹井的地工人員吃飽飯。有時家里的糧食吃光了,他就去粥棚賒粥,一旦賒不來粥,全家就要挨餓??喽U先生在新中國成立后曾感慨地對子女們說:“那時候講‘愛國’一詞,真是沉甸甸呀!抗日愛國就意味著隨時準備挨餓、流血、殺頭?!?/p>
掩護同志積極工作
黃奇南在文中提到的袁祥峰是怎樣和苦禪先生認識的?在1995年10月4日袁祥峰來信中是這樣寫的:
我在八路軍385旅時,組織上問我:“利用社會關(guān)系能不能打入敵人內(nèi)部去?”我說:“可以吧,想想嘛!”后來就回到北平。回來后我就跟苦禪說,組織上給我的任務(wù)是怎么回事,他說“行吧!”苦禪千方百計想辦法給我弄了戶口,那時叫“良民證”。搞到“良民證”又通過關(guān)系給徐州治安總司令部的司令王之青寫的信。介紹我到了徐州,到了王之青那兒,他就派我到第二縱隊總部當少尉副官。(注:至今尚未了解到王之青當年的身份與其他情況。)
我現(xiàn)在到了徐州來了,怎么開展工作呢?這事兒(地下工作)掛不上不行啊!后來為工作設(shè)計,我就給北平李苦禪發(fā)信,我叫苦禪給我發(fā)電報,就說我母親死啦!讓我來北平辦喪事。他來了電報,我請的假回到北平,我從北平又到的太行。打入敵人內(nèi)部這第一步算是做到了。
后來怎么辦呢?我必須得經(jīng)常來回跑,找理由又編了瞎話兒,信中說有事讓我說是上北平,哪兒是???我上了新四軍了!到了張家圍子。誰接待我呢?第四師師長彭雪楓,彭雪楓在酒席宴上宣布:“我代表新四軍黨委接待你,你在徐州等于一把刺刀,刺在敵人心臟一樣?!卑?由于苦禪跟我在那時配合得非常好,也保密,我也不敢暴露苦禪哪!那時候就是抗敵嘛,愛國主義嘛!犧牲不是問題!
苦禪仍留在北平,他給黨做了一些有益的情報工作,所以使我們黨在地下做工作很順利。這個環(huán)境下苦禪是很艱苦的,也是很危險的啊!
在錄制《愛國藝術(shù)家苦禪大師》期間,袁祥峰來京,欣然接受了電視采訪,我也有較多機會向他問及當年地下抗戰(zhàn)的事情,雖屬片斷,也覺得挺有歷史價值。袁祥峰老人提到在北平淪陷時期,他不可能總躲在李苦禪所住的北平西城柳樹井胡同2號,那樣反而令人生疑,也不能展開工作。
他經(jīng)常外出,回來時,如看到門關(guān)著,就是“家里沒人,不必叩門”。如門開著,迎門影壁角下放一把破掃帚,就是“有可疑情況,不可進門”,于是匆匆走過去。如果開著門,沒有掃帚,就是“沒事,可以進來”。這是他與我父親當年約定的暗號之一。
身陷囹圄堅貞不屈
魏隱儒先生是李苦禪先生的弟子,很早就追隨他學(xué)畫。魏先生長期在中國書店工作,是著名的版本專家。他于1989年在海外《中外雜志》三月號第45卷第三期發(fā)表了文章《熱愛祖國慷慨好義》,提到了父親的被捕經(jīng)過:
1939年5月14日黎明飛來橫禍,這天我恰留在先生家。一身著中國黑大褂的日本憲兵,越房入院,踹開屋門,不問青紅皂白,搜身后將我?guī)熒靡桓辩備D綁架上了卡車,作為八路軍重要案犯,關(guān)押在沙灘北大紅樓底層憲兵隊牢獄中。
師生備受酷刑,棍打、鞭抽、灌水、壓杠、火燎,刑訊逼供,罪名是“勾結(jié)八路軍”。抽得我皮內(nèi)出血,昏迷過去。先生是個硬漢子,面對敵人破口大罵,堅貞不屈,用盡了各種刑具,也未逼出任何口供,因案情重大,硬是判成死刑。但因為沒有任何證據(jù),最后刑訊壓杠子時鐵鏈折斷,據(jù)說他們迷信,從此不再用刑,改用交朋友方式,想放長線釣大魚。先生和我都經(jīng)住了這種嚴峻的考驗,發(fā)揚了民族氣節(jié)。日寇考慮到先生的社會影響,又查無實據(jù),于是無條件地將我們先后釋放。
著名電影藝術(shù)家凌子風(fēng)曾與李苦禪一起生活,他說:“日本人把他抓起來,抓起來以后,受了很多罪,灌辣椒水,打呀!幾乎要了他命呀!”
凌靖(高級工程師——凌子風(fēng)五弟)回憶說:“當年我們一看他渾身打得都腫了,浮腫了,身上這兒紫一塊那兒青一塊,那兒流著血,反正是打得相當厲害……那時候什么樣罪都受過了,往指甲心兒里面插竹簽兒,那是很疼的,再有就是灌涼水,往鼻子里灌辣椒水,昏過去,死過去多少次,潑涼水激醒了之后,再審問。至于打,那就是家常便飯。”
凌子風(fēng)說:“他就堅持不給日本人干事情,不給日本人畫畫。一直到日本投降,生活很苦,但他是個硬漢子,這個人是一個真正的藝術(shù)家,是了不起的藝術(shù)家。”
至今,我們還保留著一段苦禪老人的錄音:
七七盧溝橋事變后,我就到廟里去住,日本事情我不做。我這個地下工作只是個人義氣,是革命的義氣。日本人夜里就逮我到日本憲兵司令部去了。在哪兒呢?在沙灘兒紅樓,50多年前我在那里上過課,文學(xué)課,文科大樓,下邊是地下監(jiān)獄,住了28天,死了多少次,灌水是常事,壓杠子壓了一次,壓杠子,都死了,澆涼水,通身很涼,一潑水就緩過來了。
那里每天8點鐘上堂,下午是1點鐘上堂。他們要槍斃的人,禮拜六就提出來到別的屋里去了,第二天早上就行刑。(上村)問我:“苦禪先生,今天禮拜六,我救不了你了!”我說:“上村!你們殺人的法子不是四個嗎?一狗吃,二槍沖,三活埋,第四是砍頭,你盡管用吧!我不怕這個!”
賣畫酬資援助抗日
苦禪老人晚年提及當年的艱苦,曾說過“共產(chǎn)黨是最窮的黨,什么工作經(jīng)費也沒有??!全要靠自己想辦法去籌集呀!我沒別的本事弄錢,只有靠賣畫掙錢籌集呀!”
1938年1月,一位叫郝冠英的女生來到李苦禪的小南屋,對他說,共青團北平市委書記李又常(又名李續(xù)剛)交給她一項緊迫的任務(wù),就是春節(jié)前護送一批同志去延安,可是缺少路費,必須在5天內(nèi)籌集2000元現(xiàn)款。要知道,當時4元錢可以買一袋面粉,2000元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李苦禪一聽,就笑著說:“你可來巧了。我在天津辦的畫展賣了2000多塊錢,昨天我的學(xué)生魏隱儒才送來,你拿去吧!”郝冠英接過錢,感激地說:“二哥,我代表去延安的同志謝謝你。共產(chǎn)黨不會忘記你的貢獻。”
其實,李苦禪自己也記不清為地下黨組織籌集過多少次經(jīng)費。1939年隆冬,寒風(fēng)凜冽,李苦禪身著單薄的長袍,攜長子李杭來到天津法租界濱江道永安飯店,舉辦“李苦禪畫展”。一時間永安飯店門庭若市,還沒正式開展,展出的60%畫作就都有了主兒。7天的畫展結(jié)束后,李苦禪立即讓“黃浩情報組”成員把錢取走,給地下組織當經(jīng)費。為了御寒,父子倆只買了頂帽子、一條圍脖兒,兩手空空地返回了北平家中。
轉(zhuǎn)年夏天,李苦禪又攜長子李杭來到天津賣畫。10天內(nèi)所有字畫被搶購一空。李苦禪父子守著賣畫巨款,分文未動,又以同樣的方式迅速把錢交給前來取款的“黃浩情報組”成員。幾次來津獻藝賣畫,使李苦禪名冠津城,但無人知曉賣畫巨款的真實去向。
苦禪老人曾奔走多處辦展賣畫,難以盡述,因為實在難以一一找到歷史紀錄。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九三學(xué)社冀勤女士提供一篇寶貴的回憶文章中記錄道:
李苦禪先生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畫家,有關(guān)他的傳記和紀念文章已經(jīng)不少,似乎都沒有提到1942年4月2日至4日在濟南普利門外青年會舉辦過的那次畫展。
那次畫展展出的作品,按編號、品名分列,計有群鳩、枯木蒼鷹、芙蓉小鳥、白梅喜聲、松鷹、鐵樹荔枝、蝶戀花等,共64幅。
每幅均有標價,其中最貴的一幅是《松鵲》,300元;最便宜的兩幅是《墨竹》、《美意菊華》,均為70元;可能都是當時使用的聯(lián)合幣。
家父冀蔚懷先生當時是苦禪先生的摯友,為了這次畫展,曾代替周子寅氏寫了一篇《贈苦禪》,印在畫展目錄的背面,贈給每一位參觀者。文中說:“李苦禪先生是當代畫壇上的一大權(quán)威,他的地位非只幾個學(xué)者名流鼓吹起來的,真是以其個人深沉的智慧與有力的筆創(chuàng)造出來的?!保ㄔd于1990年2月9日《人民日報》)
李苦禪先生的愛國情懷和大義凜然的行為作風(fēng)深深地影響著他的學(xué)生們,在1980年4月的一天,李苦禪忽然收到了一封當年由他親自送往抗日邊區(qū)的“小姑娘”的來信:
苦禪老師:您好!恐怕您不記得我了,我這樣稱呼您,是因為曾得到過您的幫助。倒回去40多年,大約是1938年夏天,一個窮學(xué)生念不起書,想找革命出路。那時還是一個小姑娘(傅先芳),曾得到過您的經(jīng)濟援助。在臨去解放區(qū)的頭幾天,您還為我們餞行,請我們吃了火鍋。當時有余鑫元、文敬之,不知您還能記起來嗎?參加革命后我一直在部隊文工團當演員。解放后,我一直在東北工作,我今天58歲了。前幾天在電視里見您老,仍老當益壯,正揮毫作畫,我不禁感慨萬千。
歷史公平不忘故人
在新中國成立后,李苦禪再也沒見過黃浩同志,可能有緣,“文革”后期黃浩同志的女兒黃酈與我家同住北京西城南沙溝大院。
在李苦禪去世后,她說:“是我父親發(fā)展了李苦禪先生參加了地下抗戰(zhàn)工作———是那時期父親黃浩在文藝界知名人士中發(fā)展的唯一地工人員?!彼种钢鴺情T前草地上擺放的一塊石刻橫匾“趣園·天涯怪客”說,這是黃浩同志親筆寫的,刻好之后鑲在百花深處胡同,以便前來接頭的同志辨識。在“舊城改造”中此處被拆,她便把這塊革命文物運到了南沙溝大院,至今仍露天置于草地上,經(jīng)風(fēng)沐雨。
2011年7月22日《北京晚報》第一次披露《百花深處》:“緣起:百花深處,不光有面容安詳?shù)睦先?,還有勇赴國難的征人。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平西情報組系統(tǒng)的黃浩地工組就活躍在百花深處?!笔状慰橇它S浩、王佩芝夫婦的合影,還配有文字“在胡同深處,黃浩地工組成員李慶豐和家人秘密為八路軍制作急救包”。而透露的主要功績僅是如標題所刊《白求恩開藥單地下黨四處找藥》。
2013年第九期《百年潮》發(fā)表文章《李苦禪一段鮮為人知的革命經(jīng)歷》,首次披露了:“李苦禪既是一位寫意畫大師,也是一位愛國人士,他的地下革命生涯故事至今鮮為人知?!?jīng)過黃騏良介紹……李苦禪接受了黃浩的建議,從此成為‘黃浩情報組’的一名成員……他居住的柳樹井2號就成了‘黃浩情報組’的聯(lián)絡(luò)站……交通員、奔赴根據(jù)地的青年學(xué)生、外國友人等,常在這兒藏身,中轉(zhuǎn),然后轉(zhuǎn)移到根據(jù)地,奔赴抗戰(zhàn)前線,至于這些人的姓名、去向,他從不打聽,也記不住都是什么人,因為他明白這是地下工作的秘密。”
(本文作者李燕為李苦禪先生之子、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第九、十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
編輯:邢賀揚
關(guān)鍵詞:八路軍地下情報員 李苦禪 李燕 中國美術(shù)史 抗日 傳遞情報